“你帶了那張報紙嗎？我能借一下嗎？”哈莉吞咽了幾下, 確定自己的聲音不會顫抖之後才慢慢開口。

“……當然可以, ”高年級男生仔細觀察著哈莉, 似乎怕她隨時崩潰，“只是, 但那張報紙在我宿舍裏，現在就要上課了……”

“……走吧，哈莉, 我有, ”奎妮嘆了一口氣, 拉了拉哈莉的胳膊, “爸爸給我寄了，不止星球日報, 還有幾分哥譚的報紙……哥譚現在已經亂了，我只是……希望你能晚幾天知道……”

“至少要從你家人那裏, 而不是我這兒, ”奎妮咬咬嘴唇，從書包裏掏出一份疊成小塊兒的報紙, “只是現在看來, 他們似乎想瞞你。但這太難做到了, 蝙蝠俠和正義聯盟都是全世界出名的人物, 目前學校一半兒的人都或多或少聽說這個消息了。所以我今天才想讓你盡量少接觸一些同學。”

於是之後哈莉在整節魔藥課都無心制作課堂作業, 全部丟給了搭檔奎妮, 自己悶頭讀著報紙，覺得耳邊眼前的整個世界都變得虛幻和陌生了。

“這故事講述了我們所愛的人；這故事講述了蝙蝠俠之死；講述他如何以區區一介凡人之軀給予邪惡之神以致命重創；這故事講述了我們是誰, 講述什麽是我們捍衛的，講述我們如何為信仰而戰，直至最後一刻……”*

這是露易絲阿姨的報道，雖然文筆很好，但哈莉依然覺得這沒有寫出布魯斯叔叔所有的偉大無私和勇敢之處……大概世界上任何文字、任何語言都不足以表達。

布魯斯叔叔又一次在戰場上破釜沈舟，只身前往對手的巢穴，不論這個對手是不是宇宙中最邪惡的力量之一。

他用唯一的一發“放射粒子”擊中了達克賽德——“關於槍械，我曾經立下過絕不使用的誓言。但是對你，我破一生只有一次的例外，一把槍，一顆子彈，達克賽德，這是你的結局。”*

“渺小的人類，你能躲過歐米茄射線的制裁嗎？你必死無疑！”*

“那讓我們試試看吧。”*

正義聯盟戰場的實時通訊記錄下了布魯斯叔叔最後的誓言。

之後，達克賽德果然如布魯斯叔叔一早預料到的，被放射粒子擊倒；而同時，兩束歐米茄射線也擊中了他。

出於對死者的敬意，報紙上並沒有多做描寫，也沒有照片，這是應該的。

但已經見過達克賽德的哈莉，幾乎能鮮活地想象出那兩束歐米茄射線是怎樣狡猾地走過曲折的線路，從布魯斯叔叔不留意的角落折回，一前一後擊中他……

課後，哈莉跟著奎妮走出教室，為自己表現出的鎮靜而驕傲。

兩人此時在教學城堡前方的草坪上坐著，呆呆地看著遠方用來隱藏伊法魔尼的煙霧。

“你說哥譚已經亂了？”

奎妮似乎沒料到哈莉的第一句話會是這個，她猶豫地點點頭，“哥譚警方，也就是戈登警長，並沒有公開承認蝙蝠俠死了，他只說蝙蝠俠是一個符號，誰都可以成為蝙蝠俠……”

話雖這麽說，但布魯斯叔叔一旦真死了，沒人覺得自己有資格能披上那件披風。

“但，哥譚街道上的治安越來越差，警方沒辦法，只能實施宵禁。”

“同時有越來越多的警察辭職——在冒著生命危險保護不相幹的陌生人、和拿起武器保護自己家人之間，大部分警察選擇了後者。”

三年前奎妮就答應了哈莉不會再隨意地對她攝神取念，而在這個時間段內，哈莉的大腦封閉術也越來越好了，所以她並不知道哈莉現在在想什麽。

看著一言不發的紅發女孩兒，奎妮只好繼續自顧自地說下去。

“爸爸媽媽已經要搬到隔壁大都會去了……他們怕我擔心，也沒有說太多。但我知道爸爸，他從來沒有動過搬出哥譚的心思，哪怕三年前遇險的時候都沒有。”

哈莉木然地點著頭，感覺頭和手都不像是自己的了。她想象不到阿福爺爺和幾個哥哥們會有多傷心。

他們現在一定戰鬥在哥譚的街道中吧。

她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麽辦，她挺想哭出來的，但眼睛現在很幹澀。

是自己又把厄運帶到了這個家庭裏的嗎？

低頭繼續漫無目的地翻著報紙，哈莉無意間看到了娛樂版——是布魯斯叔叔的頭條，一張模模糊糊的度假照，圖下的小字寫著他在巴塞羅那。

她知道這是為了避免懷疑到韋恩家族頭上，即使在蝙蝠俠死後，阿福爺爺和四個哥哥們依然需要維持布魯斯·韋恩依舊在社交界活動的假象。

似乎效果不大，這篇報道的核心論題就是在討論布魯斯·韋恩是不是已經死了。

因為布魯斯叔叔度假照的下方，就有另外兩張照片——一張是西裝革履的迪克哥哥在某個慈善會上舉手躲避記者的鏡頭；另一張是提姆哥哥和盧修斯·福克斯從韋恩集團正門離開的偷拍，註釋裏寫著“韋恩三子德雷克參與董事會事務”。這些都是用來證明布魯斯·韋恩可能已死的線索。

文章裏還說韋恩的親生兒子——達米安·韋恩——已經多日不見蹤影。

哈莉留意了一下文章最下方的署名——維可·瓦麗（Vicki Vale）。

她真的很想、也很需要哭出來，她呼吸不暢，覺得自己的胸口要被憋炸了。

這時，哈莉等待多時的貓頭鷹終於姍姍來遲，落在了她伸出的手臂上。

“可能是你家裏的消息，阿福爺爺的回信。”奎妮看哈莉一直呆呆地保持著舉臂的動作，就伸手幫她取下了貓頭鷹腳上拴著的信。

哈莉展開信紙，其上只有一句話——“待在學校。”

看筆跡來自阿福爺爺。

很反常的，在極端的悲痛之外，哈莉忽然有種……火氣上頭的感覺。

“不，我要回家。”她將信紙揉亂在掌心，丟下奎妮，向雷鳥學院的女聲宿舍跑去。

與其說是收拾行囊，不如說哈莉是在發洩，她將所有的雜物丟得到處都是，終於在行李箱的一角翻出了那件隱形衣。

“我要逃出學校。”哈莉表情嚴肅，對跟在她後面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奎妮說。

“這怎、怎麽行……”奎妮扶住墻壁，“你都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兒，城、城堡的地址是保密的。”

“我知道這裏是馬薩諸塞州就夠了。”哈莉拉出錢包，“我身上有美元。我會坐飛機回家。”

“你知道學、學校不會讓你走的……首先你在成年之前連魔杖都不能帶出去。”

這個規定真的太陳舊了！

哈莉賭氣地掏出魔杖，扔到床上，“我也不需要這個鬼東西。”

“我、我跟你一起回去。”奎妮也拉出行李箱，“我也擔心我的爸爸媽媽。”

“不行……”哈莉果斷地拒絕了，“你不能走……”

這種任性找死的行為怎麽能再拉上好朋友？

“你要是走了……唔……誰幫我補課？”哈莉的表情無比認真，“我要落下很多很多課了，今年期末考試我能不能及格、能不能升二年級，就全靠你了。”

“……”奎妮就這樣被哈莉唬住了，在11歲學生的心中，及格升學也是很重要的事情。

*************

按照計劃，哈莉當天晚上半夜三點多鐘，在奎妮的百般叮囑下，披著隱形衣，抓著小錢包，開始踏上離開校園的旅途。

如果她對自己足夠誠實，她會承認自己還是有一點點忐忑的……買機票、坐大巴，無論哪種交通工具，一個11歲的小女孩兒獨自一人行走，總是會被人懷疑。

她一定會相處辦法，哈莉這麽安慰自己，眼前的第一要務是先順利走出校園，她已經看到那兩座大門口的雕像了……

“小巫師如果能這麽容易就離開校園，一定說明我們的安保措施有重大隱患。”

一個沈穩的男聲從哈莉左側傳來，她嚇得差點兒摔倒。

轉身定睛一看——大門一旁的樹影下站著的，居然是艾吉爾伯特·馮塔納校長！

“真是不錯的裝備。”馮塔納校長有和鄧布利多類似的那種神秘兮兮的氣質，但比鄧布利多年輕的他，在行動和語言上都更加犀利果斷。

眼下校長就非常果斷地盯著哈莉所在的位置，似乎隱形衣對他完全不起作用。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哈莉喪氣地脫下隱形衣，感到這個東西好廢，應該帶個抓鉤槍來。

“我們自然有專門防止穿著隱身衣、或者使用幻身咒的巫師進出校園的方法，”校長走出樹影，哈莉看到他穿著一件黑色的大衣，嘴角帶笑地指指哈莉身前的地面，“看你腳下，不論你的體重多輕，都會留下明顯的腳印。”

“那我要是騎著掃帚呢？”

“兩個雕像之間有一層魔法，會讓掃帚失靈。”校長指了指其中一座雕像，“這是伊索的饋贈，學校城堡的第一層保護。”

“我的家人需要我。”哈莉擡頭挺胸，自認為理直氣壯。

“實際上，正是你的監護人——潘尼沃斯先生——專門拜托我將你牢牢看在學校。”

“我會偷跑出去的。我聽高年級的同學說，城堡有密道，我一定會找出來的。”

“我當然相信你，但任何離開學校的行為都需要監護人向學校申請。所以，我建議你，還是跟家裏溝通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露易絲寫在報紙裏的那幾句話，布魯斯和達克賽德的對話都引用最終危機，個別修辭稍作改寫（這個大事件巨難懂，知乎看了幾篇解答，甚至去維基百科翻了翻，還是不懂……_(:з」∠)_太宏大了，本文側面處理）

*布魯斯被達克賽德擊中後，超聚聚就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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